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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 欺人太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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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欺人太甚

“當!”

三扇門中的兩扇被踹倒,另一個門被推開,失蹤的三人齊聚一堂。

桑末這一路上踹了十扇門,熟能生巧的關系,學會用最省事的力道將門打開。

徐威則是一路上坡又下坡的,兜了半個時辰的圈,才踹準一扇出去的門。

沈瑤沒走多少路,百步之內看到對應的朱紅大門,輕輕一推即開。

三人不約而同望向前方的人影,心裏手上戒備著,待走近方才看清是李成,提著的心落了一半。

李成剛把藍焰收回去,三扇門同時有了動靜,不確定來得的誰,未再用火照亮。

要不是三人左手上的圓環在發光,黑燈瞎火之下極易起沖突。

徐威這時侯出聲,解下腰間的佩劍,一左一右扔過去:“在外面撿的,能用。”

“鏘!”沈瑤接劍撥出,曲指彈了彈劍鋒,聽到嗡鳴聲道了句,“多謝。”

桑末接了劍詢問道:“可有發現?”

李成挑了下眉直言:“小心貓。”

借著李成手中剛燃起的火苗,月光草很明顯的看到對面的三人臉色微變,眼神有躲閃的,有錯愕的,還有驚奇不解的。

由此推斷出,兩個人遇到了貓並遭到了戲弄,人能毫發無損的站在這裏說明遭遇不危險。

餘下一人很好理解,看到貓沒入套,或是遇到的是死物,月光草私以為姓徐的表情最好品,讓人有一探究竟的興趣。

沈瑤言簡意賅的說道:“遇到過,變成記憶中熟悉的樣子,被我一樹枝捅死了。”

“我是在傳送此地之初,見到洞內山壁上畫著一只貓,一路上還算順利,沒遇到太過詭異的人和事。”桑末將幸運歸公於身上的符。

別人都說了,自己不說會顯得怪異,徐威斟酌半晌道:“我遇到的是一個長著黑貓臉的女子,被我一掌打跑了,並放下狠話。”

“唉,唉,唉,我怎麽就不信呢!”月光草觀察三人說自身遭遇時的神情變化,姓沈的和姓桑的都正常,唯獨姓徐的垂下眼簾有意遮擋。

一個女子?月光草八卦之火熊熊燃燒,“莫不是一個大美人,迷得姓徐的五迷三道找不著北,被美人嫌棄是太監,一招破功惱羞成怒之下,飛起一掌將人打退?”

三個人的身上都沒有血腥氣,月光草不由得從其他方面挖掘,著重猛盯姓徐的。

躲躲閃閃避重就輕的樣,好似遭到了非人的折磨,握劍的手指關節發白,極力隱忍著什麽。

“假如是幻境,那麽會用來激發心裏深處的渴望。”月光草靈光乍現,頗為玩味的笑道,“不會是孤男寡女共赴雲雨那回事吧?”

桑末察覺到徐公公平穩語意中的緊張,既然有所隱瞞,不便在此相詢,按下不提。

沈瑤的關註點在於:“現在往哪走?”

看了一圈沒找到離開的門路,總不能從他們三個人來時的通道回去吧?

腳下的地面傳來震動,地面邊緣出現裂紋,倏然向下陷落。

無數的金光自地底爆發,四人所處的地面被光芒沖得七零八落。

沈瑤果斷跳到臨近的桑末身邊,本來想跳到李成所站的位置,奈何其人下落的速度太快,已經看不到人了。

金光太刺眼,伴隨著沖天而起疾風,睜不開眼張不了口。

好在落在身上的金光並不會像削掉地面一樣,對他們造成傷害。

手腕冷不丁毛絨絨的,沈瑤、桑末同時低頭看去,手腕上的圓環不見了。

兩人大驚道:“被摘掉了!”轉身背靠著背,執劍嚴陣以待。

除了金光外看不到外來物,兩人臉色極差,沒有了圓環失去了光源,更重要的是與李成的聯系斷了,重重危機下的秘境,對他們而言堪稱險地。

“怎麽辦?”沈瑤憑直覺盲猜,“是貓幹的好事!”

桑末頷首認同,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,“小心腳下!”

腳下的地面越來越小,單腳站立都費勁,擺明了讓他們掉下去,四周找不到可以搭手的地方。

一道黑光罩在二人身上,眼前一黑,大腦登時一片空白,兩只手指尖相觸未能拉住對方,雙雙倒在黑光之中人事不知。

徐威的情況不太好,他所站的地面沒被削掉多少,身上腹部多了兩道貫穿傷,好在看似嚴重,實則閃躲之時避開了要害。

左手被一只纖細的手蠻橫的折斷,取下了上面戴著的銅環,黑色的尾巴抽打在臉上。

本是柔軟的絨毛,落下時如鋼針般刮著徐威臉上的血肉,金光仿佛繩索一樣,將他死死的捆縛在地動彈不得。

“給你臉了,即然給臉不要臉……”一臉漆黑的貓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狠戾之色,掐著對方的咽喉癡癡的笑。

隨著力道的加大,以及摳入皮肉的尖銳指甲,徐威臉呈醬色快要窒息了。

空著的另一只手沒閑著,擺動的長尾收回,尾巴尖卷著兩個圓環,碰撞在一處叮當作響。

徐威斜睨著貓女另一只手上的圓環,三個!

九皇子和沈姑娘也遭到了不測?

徐威心神微震,奈何實力不濟,他連自己都救不了,談何去救九皇子。

圓環落入掌中,正好一環套一環,貓女只覺得三個圓環組合在一起,有種說不出的韻律,讓人見之欣喜。

頸間的手一松,已然翻白眼的徐威半跪在地,努力的咳著,氣喘如牛不明白貓女為何放過他?

“這東西哪來的?”貓女掂了掂手中之物問道。

“李,李成,李成!”

細弱的聲音呼喊著唯一能救他的人,所遭受到的一切,讓徐威對眼前的貓女有了準確的認知。

這便是古籍上提到的半妖,半人半妖並非完全妖化,或是人化的家夥,而是身體裏流有一半妖血的人類。

兵器在手或可與之一戰,勝負五五。

如今落到對方的地盤上,只能任其宰割。

“你要說什麽,李,李成?”貓女湊過去細聽,對所聞內容一臉的不可思議。

“啊!”手裏的圓環發燙,一下子扔了出去,貓女吹著燙掉一層皮的右手,恨得是咬牙切齒。

下落的圓環飛到半空,收了四周的金光,凝成一只光箭,在貓女未及反應前穿透心臟。

光箭炸開切割著貓女的身體,離得最近的徐威被貓女飛濺的血肉淹沒。

如豹子般的巨大身軀顯露,徐威在血肉堆中昏了過去。

一枚核桃大小的晶石從屍塊中飛出,嵌入到金環鏤空的正中心,一道白光落下,卷起地上的人消失。

嘩啦啦的大雨澆在身上,寒意遍及全身,昏迷中的徐威有了意識,睜開眼睛,雨點入眼模糊了視線。

身上的血腥味濃得令人作嘔,身上的傷在雨水的浸透下,刺得渾身發顫。

從地上爬起來,雨水沖掉手上沾到的不知是自己還是貓女的血,抹了把臉,瞪大眼睛打量四周。

“回來了!”熟悉的小院正是進入秘境前的模樣。

除了雨聲,徐威聽不到除他之外的動靜,只有他被送出來了!

“李成,還有九皇子和沈姑娘!”徐威捂著傷處挪到房門前,扶著門坎坐上去,背靠關著的門緩口氣。

無人回應,耳邊眼前只有嘩嘩的雨聲,徐威告罪一聲:“借你的衣衫和傷藥一用。”

說著起身脫掉身上的血衣,走進大雨中沖洗,用脫下的裏衣擦拭水跡,這才推門進屋。

李成的新衣穿上身,對於徐威而言有點短,傷藥在箱子裏找到了,上藥包紮。

呼出一口濁氣,徐威只盼李成能將另外兩人安全的帶回來。

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養神,梳理著短暫進入秘境的前前後後,一會兒還得入宮面聖。

根須甩出從半空中揪下發光的圓環,月光草呵呵兩聲:“都學會自行打扮了?”

“摳下來,太難看了!”月光草嘴上說著難看,心裏樂得歡實,這塊比之前的大上許多,融化了可以再多塗幾片花瓣。

理想與現實的差距,差之毫厘謬以千裏,月光草以為能輕松的取下孔中的晶石,摳了半天摳不下來。

月光草臉子往下一耷拉,掄起死抓著不吐口的圓環一頓捶。

“咚咚咚!”

地上都磕出白痕碎石亂飛了,楞是沒能磕下來一點晶石的渣,月光草怪異的盯著圓環,“你是想成精啊?”

不信邪的月光草恨聲恨氣道:“小樣,別以為我奈何不了你!”

根須中凝成的劍氣,直接從晶石的中間切去,沒了支撐不信不掉,月光草不在乎晶石的完成程度,反正都得化了才能用。

想法雖好,現實給月光草結結實實上了一課。

削鐵如泥的劍氣碰上的硬釘子,劃了半天一道細細的白痕都沒留下。

折騰來折騰去累得渾身是汗,沒轍的月光草去找李成。

一轉頭,月光草傻眼了,“人呢!”

剛剛還在身後方半空中,月光草低頭往下方望去,越接近深淵能看到一簇一簇細長突起的石錐,腳下所踩著的地面剛好落在了四個臨近的石錐上,撐住了。

月光草轉著圈的找李成,看不到聽不到任何聲音,四周安靜的針落可聞,努力的皺起鼻子聞味道,屬於李成的淡淡花香消失了。

心裏打了個突,就在月光神遍尋不到李成而分神時,根須抓著的圓環趁機脫逃,遁入深淵不見蹤跡。

“該死!”這片死地就剩下月光草一個,心底湧起濃濃的不安,無暇去追逃走的圓環。

“李成,李成!”月光草呼喊了半天,才記起自己是個啞巴,頹喪的花瓣都卷邊了。

月光草心慌慌,留它一個在此好怕呀!上夠不著天,下踩不著地的,架在這裏比熱鍋上的螞蟻都難挨。

“怎麽辦,怎麽辦?”月光草原地轉著圈。

“對了,銀球!”月光草吐出兇人的武器,對著許願,“帶我去找李成,兇人也行。”

是誰不重要,有一個就行。

銀球不張嘴,月光草想鉆進去找不到地方,用力的拍了拍,“你倒是張嘴啊,能不能行!”

銀球如死物一般,沒給任何回應,報以一線希望的月光草徹底慌了神。

連銀球都不能帶它離開,它還能指望誰?

“當當當。”月光草敲擊著銀球,又氣又急的抱怨道,“你怎麽這麽沒用!”

此時的李成已然不在秘境當中,向上的一股吸力,將他整個人拉到了一處白茫茫,一眼望不到頭的地方。

不是霧氣,是雲,天上有地上還有。

踩棉花一般腳下並非平地,李成不會騰雲但他會駕霧,攤開掌心祭出藍焰當空甩出。

看似厚實的雲層觸及到藍焰紛紛退去,露出背後盤坐在大石上的人。

李成對出家人心下介懷,哪怕眼前人慈眉善目眉毛又長又白,通身佛光普照毫無殺意,仍忍不住眉頭緊蹙。

“貧僧善緣,敢問小友名號?”

端坐於大石上的和尚開口,眼中的光亮一閃即逝,嘴角處的笑紋更加深邃。

李成招手收回藍焰,“此處何地,你拉我來此做何?”

直覺不能與人說本名,是以不答反問。

善緣笑而不答,視線落在年輕人手中的異火上,眼饞歸眼饞,此方虛境並不能觸及到對面真實的人和物,沒想到下界還有此等好物。

對方毫無誠意,李成在想辦法化被動為主動,離開這個過於靜謐的鬼地方。

朝右橫跨一步,一道金光落下,在李成身側繞了一圈,形成中空的光柱,其上佛法滾動,每個字閃著金光。

身處於光柱中的李成面沈如水,靜待對面之人下文。

“此番邀小友前來,是想讓小友幫貧僧一個幫。”

善緣看出來眼前人不是個好騙的楞頭青,沒被雲山霧繞的環境所震驚,眼神過於平靜,不似沒見識的樣子。

“幫不了!”李成斷然拒絕。

看起來能耐比他大,讓他幫的忙顯然不是小打小鬧,說得再天花亂墜,絕不當炮灰。

“此處是人人想往的神界,比天界更高一級。”

善緣邊說邊觀察對方的神情可有變化,令他遺憾的是其人的眼睛裏沒有過多的情緒,好似早有耳聞一般,氣定神閑的模樣不像強裝而成。

這就有點拿不準了,此前打好的腹稿再不能用,善緣皺了下眉依舊和善道:“我可以助你成仙,只需要你幫我帶一樣東西下界,交給我那徒子徒孫。”

李成腦子一轉便道:“你可以像拉我上來一樣,拉了你那徒子徒孫上來交待差事。”

有那麽幾分油鹽不進的架勢,善緣上揚的嘴角微微下移,“成仙自在逍遙壽於天齊容顏永駐,我觀你儀表不凡氣宇軒昂,不該困於人界虛度光陰。”

“承蒙擡愛無福消受。”和尚所言李成一個字都不信。

真能瞬間成仙,那些流傳下來的功法又是給誰學的?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。

一般人趨之若鶩的長生、飛升眼前人無動於衷,甚是令善緣摸不著頭腦,面上看不出一絲猶豫或是勉強,好似真瞧不上。

很容易聊下去的話題聊死了,善緣略頭痛,凡人的欲望何在,太清醒了讓他找何理由說服?

善緣心神一動接著道:“你想要什麽我都能滿足你,哪怕是斷肢再生。”

李成眼仁微緊,對方落在身上的視線很明顯直指一處,好意他沒感覺到,惡意有沒有目前看不出來。

“不必了。”李成明確的表示,“我什麽都不缺。”

死鴨子嘴硬,善緣笑容微微發僵,繼續游說:“數不盡的金銀珠寶,人間絕色紅袖添香。”

李成召出真火,月光草還在秘境中等他,火掌一出拍在光壁之上。

“轟!”

光柱殘片飛濺剎那間四分五裂,劃傷了動都不敢動一下,只能坐在石頭上的善緣。

“太陽真火,你,你是……”瞳仁驟縮,難以置信的神情僵在臉上,灼熱的火蛇襲來,瞬間籠罩全身。

“倏!”

塊頭不小的和尚,在火焰的灼燒下顯現真面目,薄如蟬翼的紙人身上佛光流轉片刻,沒能抵抗住真火的威力,最終掙紮著吼叫著,化為一堆灰燼。

李成感覺到身體在往下墜,像是有人在扯著他歸位,收回太陽真火,不作抵抗順勢而落。

“李成,李成……”月光草抱著銀球坐在地上幹嚎。

“李成,再不回來,我把銀球丟下去。”月光草也就動動嘴皮子逞口舌之利,真扔了,兇人上身分分鐘切了它。

下落中的李成看到了拿銀球出去的月光草,正要開口一道白色帶子捆住腰,一舉扯入黑暗中。

“嗯?”月光草跳起來,它聞到李成的味了。

到處轉著找,看不到一片衣角,難不成它嗅覺出了問題?

“人呢?”月光草聞來聞去,確定是李成沒錯。

懷裏的銀球這時動了,張開口子將腦子裏一團漿糊的月光草吞掉,化為一道光點,朝快要消散的氣息入掠去。

“李成消失的那段時間不在秘境中,所以銀球找不到正主?”根須纏纏繞,月光草分析著推論。

“不對呀,如果單論禁制的話,花城的城主府戒備森嚴,銀球照樣能帶它找到李成。”

月光草猜,很可能不在銀球能夠穿梭的地方。

算不了,不想了,見到李成問問便可知。

月光草收起雜亂的思緒,等落地。

纏於腰間之物是拂塵,李成疑心大起,和尚走了又來了個道士,今日出門沒看黃歷,事情一茬接著一茬,又不知道被帶往何處。

垂在左側的手中突然多出一物,抓住一瞧,原來是銀球,不用猜李成知道裏面裝著月光草。

銀球打開吐出月光草,縮小後往月光草嘴邊硬擠。

找到李成的月光草沒能嚎一個,嘴裏塞進來的銀球破壞了氣氛。

沒奈何,月光草翻著白眼把這個沒眼力的家夥吞下肚。

爬到李成的袖子裏趴在手臂上,月光草有觀察到現下的處境,安安靜靜的等著。

眼前白光一閃,再睜開時來到一處小樹林,四周綠樹成蔭百花齊放。

拂塵的拉力沒有退,李成被帶到了林間的山石上。

“冒昧硬邀小友前來,還忘莫怪。”

石頭上盤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道人,古樸的青色道袍上遍布流動著的銀線,組成看不到盡頭的符文。

腰間的拂塵收回,李成站在了巨石邊上,下方是萬丈深淵,跟之前雲上之感無出其右,又是個類似於和尚的家夥,或許是同一人扮成不同的身份坑蒙拐騙,小心為上。

“貧道清霄,特意請小友前來是為了讓小友幫個小忙。”

一樣的坐姿一樣的話術,李成聽後差點笑出聲,刷的一聲,右手上大團的藍焰跳躍,一步步走上前去,十分肯定道:“你是替身紙人。”

話不必多說,李成先鋪藍焰,太陽真火隨後而至,一個個都當他是傻子,懶得聽不切實際的花言巧語。

“等等!”

等不了,李成不會罷手,雙掌齊出風刀驟起帶動火勢。

“刷!”

紙人卷曲回縮,大火吞噬之下燒了個幹凈,四周的美景轉瞬崩塌,李成收起火焰。

灰燼之下有水光閃動,李成隔空攝來,是枚手掌大小的透明晶石,裏面閃過一個個小巧精制的片斷,像是記憶碎片。

來不及細觀,李成腳下的巨石碎裂,掉下去了。

耳邊是呼呼的風聲,月光草緊緊的扒在李成的胳膊上,唯恐被甩下去。

眼觀六路耳聽八方,秘境的波動出現,李成盯著四周,說時遲那時快,甩出冰藍火鏈勾住上方的石頭,穩住下落的身形,擺動身體借住火鏈甩到另一邊的平地上。

“咚!”

本就脆弱有裂紋的地面,這一砸塌下去一個淺坑,眼看搖搖欲墜,碎石飛落深淵。

李成就地一滾,在身下地面陷落時,滾入後方的通道中。

顛簸許久停下,灰頭土臉的李成自臺階上爬起來,前方無門無路進到了死胡同。

藍焰再次充當照明,李成借著光敲打著山壁,無中空的回聲。

“轟隆!咚!”

洞外的地面整個碎落,砸進了深淵當中,聽不到落地的響聲。

月光草從袖子裏出來,一看前方無路,這有何難。跳到地上吐出銀球,朝著前面的山壁猛砸。

“砰!”

一個大洞形成,山風灌入呼呼作響,要不是抱著銀球月光草差點被吹飛。

李成鉆入洞內,前方出現了岔路,衣袍下擺一緊,低頭看去月光草在地上寫字。

“圓環跑了,帶著從貓身上得來的晶石,另外兩人下落不明。”月光草希望李成能招回圓環替它出氣,成精的玩意只有一個下場。

“出去了,沒跑。”李成與圓環之間有一定的聯系,稍稍感應一下便知方位。

月光草掃掉地上的字,目前追不回來就算了,等出去再算賬。

“另外兩人在秘境中心位置,差不多能得償所願。”李成此行並不是來尋寶的,更在意手中的晶石。

往前走選了左邊的路口,月光草滾著銀球在前面掃除障礙。

“右邊。”李成直覺那裏有東西,吸引他前去。

好嘞,你說哪就去哪!月光草滾著銀球往右去。

墻上都是巨大的爪痕,月光草自行在腦子裏縮小,對比養過的貓爪子抓地的記憶,這只大貓的個頭比之前貓女的還要大上數倍。

“咚!”

砸墻砸順手了,月光草隨便一丟,砸出相當大的洞,洞內溢出的波動,厚實的像大冬天及腰深的雪。

激動的月光草奪門而入,眼前巨大的晶石饞得它口水直流,恨不能撲上去啃一口。

理智尚在拉住快要不聽使喚的根須,月光草等李成進來,再看能不能砸。

它怕一球下去,裏面的浮動的東西沒了,不就太浪費了。

李成看到裏面的東西眼神漸深,手起風刃出。

“幹嘛呀?”月光草察覺不對,抱著銀球滾到李成身後。

眼看著風刃將院門大的晶石切成碎塊,裏面飄浮之物四分五裂摔在地上,閃著幽綠的光瞬滅。

“不重要,那晶石還能要嗎?”月光草尋到寶貝後的喜悅蕩然無存。

李成上前從一堆碎渣中,翻找出一塊形如貓爪的晶石,丟給身後的月光草,“這個是晶石的核心。”

懂了,月光草接住凍起來吞入腹。

四面墻上黑紋流動,蜿蜒而上連成一片,黑光投射至狼藉之處,地上碎裂成渣的晶石,一點一點朝一個方向旋轉,重新凝結成完整的,絲毫看不出細紋的晶石。

“好,好神奇!”看楞了月光草,還能廢物利用,是不是說晶核又能再長出來?

碎渣收的很幹凈,除了形狀變了之外,大小與之前並無差別。李成目測所得結果。

另一邊跌落深淵的桑末、沈瑤二人落在了累累白骨之上,積聚的陰寒之氣如跗骨之蛆冷徹骨髓。

凍得二人瑟瑟發抖,意識回籠自昏迷中驚醒。

坐起來的兩人相視一眼,互相攙扶著起身,骨頭山是滑動的,一不小心很可能滑下去,沒了圓環照亮,只憑白骨上浮現的磷火,勉強能看清腳下方寸之地。

“哢啦哢啦!”

腳邊的骨頭在往下滑,沈瑤看向身側的桑末,即為同盟參考一下對方的意見不為過。

“你……”嘴一張不等沈瑤把話說完,骨頭山四周向內凹陷。

本能的去找身邊可供抓握的地方,然而全是骨頭的地方,視野又因黑暗所限,提供不了絲毫幫助。

漏鬥狀的下陷,饒是兩人一個勁的在往骨山邊緣處靠近,不只一個地方在震動。

“呀!”沈瑤一腳踩進坑中,提氣縱身躍起,剛落下,下滑的骨頭再次卷入其中。

桑末去拉沈瑤,再大的力氣沒能將人帶離,反而連帶自己陷了進去,兩人直接被掉下來的碎骨砸中。

桑末身上的符起了作用,把人拉入懷中護著,感覺到來自腳下的吸力,骨頭的塌陷也許跟下方未明之地有關。

上不去只能下去了,桑末與沈瑤對視一眼,想法在此時出奇的一至,之前是被動的,現在是主動的向下方挪。

李成再次出掌,拍碎剛凝成形的綠晶石,手中的透明晶石丟到碎石當中去。

“這是要做何?”抱著銀球的月光草看不分明,“難不成驗證綠石頭能否再次凝聚,並把透明的石頭包進去?”

它以為透明的石頭會以另一種方式打開,要不就是兇人來動手,再不濟直接火燒,沒想到李成會這麽玩,月光草盯著墻上的黑紋。

果然動了,滿墻的黑紋串連形成一個環,數道黑光匯集於碎片堆上,旋轉的碎石再起,遺落的透明石頭孤零零在地上,並無融入的趨勢。

“砰!”

李成手臂擋臉急步後撤,爆開飛濺的晶石砸在身上,鋒利的邊緣在衣衫上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口子,外露的手上被寒冰包裹,沒有受傷。

千鈞一發之際,月光草鉆進了銀球當中,只著外面砸在銀球上的響動,猜測綠晶石凝結失敗。

動靜一停,月光草推開一道口子往外瞅,綠晶石碎得不能再碎,就連地上的透明石頭上同樣出現了裂紋。

白光乍現,發光的碎片自透明石頭的裂口處噴湧而出,一張接一張有序的排列在一起,浮在半空。

月光草自銀球中跳出來,三八兩下上了李成肩膀,拉著衣領指著前方的飄浮物示意走近些。

沒想到李成真會玩,月光草在看到碎片上動的人物,不禁咋舌。

“記憶碎片。”李成從開頭瀏覽至結尾,從中抓取到全是字的幾張。

其他都是那位道長半生的記憶,零碎沒什麽大用,講的是法器、仙器、仙丹妙藥的一些排名。

李成拿到手的六張碎片中,有一半是煉丹的仙方,各種看不出的奇怪藥材和煉丹手訣,寫得十分詳細。

剩下的是關於一些對神界大劫的推測,字裏行間的愁緒滿溢,李成看到最後一張,字跡變得頗為潦草,語句中的焦灼煩悶撲面而來。

‘事情已經到了必須下界的程度,也許浩劫就是……’

李成放開手中的碎片,額間眉心處突然一涼,上手一摸,從皮膚上摳下突起之物,置於眼前定睛一瞧。

“茲拉!”

指尖冒出來的兩朵火苗,炙烤著透明的如海蜇一樣的軟物。

“啊,你這個大膽的凡人!”從中飄出猙獰面孔的道人與和尚,身形扭曲只有人的輪廓,張牙舞爪的恨不能吃人。

月光草第一次見這種情況,嚇得它往李成後脖頸避了避。

“魂魄?”書上有說人的魂魄只有輪廓,傷不了活人但會附身,想到此處李成打了個冷顫,突然意識到了什麽,加大了真火灼燒的力度。

“小友息怒,小友有話好好話,小友饒命!”

和尚在求饒,聲音尖細的像指尖在撓玻璃,只得人雞皮疙瘩起一身。

“我的身家都給你,放過我,放過我!”神魂被太陽真火烤,再囂張的道士都得低聲下氣告饒。

李成眉角微揚,心裏犯嘀咕,為何燒了這半天也就縮小了一圈而已,這要燒到何時是個頭?

他以為沒了強悍的身軀,燒起來會更加容易,原是他想差了。

“我的記憶,我的記可都是修仙寶庫,都給你,放過我,放過我!”

和尚抽搐著叫罵著,時而又用僅存的記憶引誘。

“下界,下界有寶藏,都是我這種仙人瞧不上的,都給你。”

道士也受不了了,逃也逃不掉,以為是個小角色很容易上身。

萬萬沒想到碰上個硬茬,再燒下去一魂一魄再難收回,神魂不穩仙閣一降,恐有灰飛煙滅之時。

天界不存,人界不是那麽容易去,浩劫將至大難臨頭……

費勁,李成不被花言巧語所幹擾,加上藍焰一起煆燒,記憶是別人的記憶,想改十分容易,別人的修行心德未必適用於自己。

至於寶藏,他又不缺銀子,瞧不上。

“符,丹藥我都有,給你,全都給你。”道士的魂魄深處有兩道光點閃爍,脫離主魂浮在半空。

一掌厚的符紙閃著金紅的光澤,十六個白玉瓷瓶一字排開,上面有標註藥名。

全都是李成看不懂的東西,日常用不到,有道是打鐵還需自身硬,一些外物的輔助留下占地方。

年輕人的眼中無一絲貪婪之色,這可把一道一僧急出了心火。

沒有欲望的人最難引出心魔,更難找準時機附身。

怎麽辦?一僧一道對視一眼,不能再耗下去。

兩道魂魄冷不防合二為一,集二人之力沖向對面人心臟。

李成見勢有變,寒氣一起凍住手上之物,用力捏碎快速後移。

寄居之物已毀,兩人的實力大減,憋足最後一口氣,不成功便成仁!

周身金芒蕩開,不全的魂魄沾之即融,哀嚎著,難以置信的睜大了雙眼。

“怎麽可能,怎麽可能!”

“功德金光,十世善人,不百世……”

“啊!”

兩道魂魄融成了煙氣,再無蹤影。浮在半空的記憶碎片紛紛破裂消散。

一掌厚的符變成發黃的廢紙,連同玉質發灰的瓷瓶摔落一地。

裏面的丹藥散發出腐敗的黴味,不消片刻變為一堆灰。

“上界之物帶至下界變成廢品了?”李成所看到的就是這麽個結果,是不是還需要驗證。

“以後會有更多這種人下界。”李成預感到之後的人界不再太平。

自月光草手中拿到銀球,往地上一放,李成一腳踩下去。

“唉,別!”月光草阻止的話說了一半,見銀球在李成踩下去後張開了嘴,吸了人進去。

“還能這麽玩?”月光草心疑,“李成好像比它都會用,難不成兇人告訴他的?”

“直接回去嗎?”眼前一暗銀球嘴一閉,月光草再次感受到瞬移的速度。

地底深處,圓環終於到底了,滾落到墻角處,卡在中間的綠晶石脫落,蹦跳著來到一張黑色的皮子上,沒入其中。

沒有血肉骨頭的皮子在綠晶石的光芒的環繞下,像充了氣的球鼓起來,瘦小的身體爬起來,露出一張黑黑的貓臉。

身後的尾巴來回擺動,從原本的一條變成兩條,泛金的眼瞳瞥向一旁的圓環,邁著不穩的貓步,走過去叼起來。

“真是個好東西。”黑貓暗自欣喜得意的抖動胡須。

下一秒,嘴裏金光暴漲,圓環變大撐破了貓嘴鮮血飛濺,圓環浮自半空,三個不同的環逆向轉動,一道銀光射出,沒入後退欲逃的黑貓眉心。

身後的尾巴耷拉下來,片刻間一根根脫落,怨毒的目光變得晦暗,撐起的皮囊轉瞬幹癟,綠晶石飛掠而出,承載著魂魄飛速逃竄。

第二道銀光射出,如張開的手掌將綠晶石包裹其中。

悶響聲自掌心傳出,直至停止,掌心攤開,一堆晶瑩的細粉飄落。

圓環收勢吐出在深淵中收的金光封在中空位置,旋轉著沒入黑暗。

“撲通!”

冰冷刺骨的水下,兩道人影拼命的,在不斷的砸落水中的骨頭縫隙中穿梭。

“嘩啦!”

“咳咳咳咳!”

兩人浮上水面,邊咳邊大口呼吸,在水下憋氣時間略久,急促的呼吸下胸膛悶痛喉嚨發癢,咳得更厲害。

“那,那邊!”

桑末在水中游動,一眼看到對面不遠處有個發亮的箱子,也許那就是要找的傳承。

兩人往岸邊游去,躲避頭頂掉下來的骨頭,以及骨頭入水濺起的大朵水花,花了不少功夫才到岸上。

內息運轉烘幹身上的水跡,朝著箱子走去。

手中無兵器防身,沈瑤隨手撿了根長骨時刻警惕著,隨時準備出手。

骨頭左戳右戳,金光對骨頭無反應,暫時沒什麽危險,這才用力敲碎箱子上生銹的鎖頭。

“啪嗒!”

鎖頭一掉,沈瑤挑開箱蓋,裏面只有一塊透明的晶石,用手裏的骨頭將之扒拉出來。

“裏面有東西。”滾動中的晶石中有人影,桑末微驚未敢直接上手。

沈瑤自懷中拿出一塊紅布,蓋在晶石上拿起來,又用家傳的符貼上。

“從何處離開?”桑末見沈瑤收好了,打量四周未見出口。

“戒指在李成手中,不過被捏碎了。”一時難住沈瑤,她亦不知另外的出口在何處。

兩人面面相覷不由得苦下臉來,這一趟秘境之行危及重重險象環生,好在重要的東西拿到了。

“嗡!”

“什麽聲音!”桑末驚覺回身,目露精光尋找來源。

沈瑤手持骨頭蓄勢待發,借助箱子發出的光亮掃視周身。

一道銀光出現,身影漸大,大到一口能將兩人吞下的地步。

“圓環!”兩人頓時欣喜若狂,以為被強搶去的東西再也回不來了。

銀光照在兩人身上,眨眼拉扯進圓環當中,光芒回縮整個變小遁入白骨河底。

小院內,風卷起大雨形成水龍,屋內愁容不減的徐威倏然起身奔出門外。

接地的水龍從中裂開,熟悉的人緩步而至。

“李成!”人回來了太好了,徐威當下一喜,視線往其人身後一瞧,水龍不在未見第二個人出現,心頭一沈喜意蕩然無存。

“九皇子和沈姑娘人呢?”

徐威不是埋怨李成獨自一人回來,而是擔心人走散再想找就怕找不回來。

話音剛落,一道銀光自大雨中落下,兩人身影被吐了出來。

“九皇子!”徐威上前攙扶,上上下下將人打量個遍,表面看不出傷勢,眼角餘光瞥了另一人,全須全尾身上未有血跡。

“進屋說。”桑末朝李成拱手一禮,要沒圓環真有可能被困在秘境中。

四人進了屋,李成去裏間更衣,月光草抓住圓環在往床角磕。

“沒有別的事,好走不送。”天色已晚,李成累了就不招待客人了。

“我,我拿到傳承了。”

說著沈瑤自懷中掏出紅布包著的晶石。之前說好的傳承可以讓李成留下覆本。

“不必了,我不感興趣。”李成擺了擺手送客。

三人對視一眼,察覺到李成不同尋常的語意,不由得猜測是否在秘境中受了傷,或是得了比傳承更重要的寶貝,才會急著趕人。

“那我?”沈瑤沒地方可去,沈管家可在城內,她若去住客棧保不齊連命都搭進去,別說傳承能否守住了。

“與我一同入宮,宮中高手如雲擅闖者死,你我之間有婚約約束,必不能傷你分毫。”桑末心知沈瑤擔憂之處,打開開窗說亮話。

沈瑤思量一番,原本她留在李成這裏才是最安全的,如今不等她提出來便被送客,就只剩下皇宮大內一處可去。

“好吧。”沈瑤揣好晶石拱手一禮告辭。

三人趁著夜色濃重,急行於大雨滂沱之中,來到宮門前出示腰牌匆匆而入。

雨水自撐起的寒氣上滾落,凝成冰珠摔在地上濺起水花。

送走九皇子一行,關上大門。

李成的腳邊多了一地的細碎冰珠,像冰雹砸下水花四起。

往屋裏走去,耳朵顫動即刻駐足,嘩啦啦的雨聲中輕微的異響臨近,李成側身站立環顧四周。

“噗,噗!”

原本亮著的兩盞燈籠瞬滅,不大的小院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。

“唰,唰,唰!”

“嘩啦啦!”

屋內砸圓環的月光草驟然停手,朝門口的方向看去,“什麽聲音?”

二十道黑影配合著雨聲,自四面八方落入院內,齊齊出手抖落手中捏著的符,口中念念有詞。

包圍圈中的李成擡手凝火,剎那火光亮起的同時,周遭環境發生了扭曲,硬生生的被拉到了陣法中。

那些黑影全都消失不見,李成皺起眉頭冷靜思考,殺戮的氣息斷掉了,活人的氣息捕捉不到,好似那些黑影從未來過一般。

眼下情況他在明敵人在暗,李成馬上收起手中的火苗離開原地,身上的寒氣收回,雨不停地下,一堆冰珠子極易暴露他的方位。

考驗耳力的時候到了,眼睛哪怕適應了黑暗仍然難以捕捉敵人的身影,雨聲太大對耳力的甄別條件苛刻。

李成每呼吸兩次就會挪地方,敵人始終沒動隱於看不見的暗處,極有可能是在等陣法的完善。

雨水澆下渾身濕透,每次移動方位,李成察覺衣擺下方的水滴在飄,心頭微動腦子一轉,有了。

李成化為風順著刮過來的風勢強攻,一掌揮出風刀與冰刃齊飛。

“砰!”

周圍的環境蕩開一絲波紋,李成瞬間欣喜,有門。

“啪!”

李成手腕一緊,一條發光的紅繩纏住了左手,緊隨而至的是破空聲。

並指手起刃出,同時李成側身避開呼嘯而至的暗器,凝出的冰刃劃開紅繩,幾根發絲自耳邊飄落。

“出什麽事了!”月光草跑出屋一瞧,院子還是那個院子,一眼望到頭,但是,總感覺怪怪的。

“李成!”月光草剎時找回差點忽略的記憶。

李成之前出去送人,一直沒進屋,院子裏也沒有。

月光草仔細觀察小院的情況,院子裏的燈是亮著的,雨聲淅淅瀝瀝還在下,剛才聽到的怪聲沒了。

李成被人釣出去了,怕交手後毀了房子牽連到其他人?

月光草邁出門去站在雨中,水澆在身上微涼,是真的雨。

“李成不可能不告而別,除非是兇人。

但,兇人殺人要不了幾招就能全滅。”月光草越尋思越後害怕,總有一種與世隔絕之感,太不對勁了。

月光草相信自己的直覺,抓著的圓環往院子中間甩出。人在不在院子裏,圓環肯定能擊破層層偽裝。

“嗡!”

“咻!”

飛出去的圓環未落於地上,好似撞到了什麽,反彈了回來。

“咚!”

一下子砸在月光草的腳邊,四周亦無明顯的可以看出端倪的變化。

“糟糕!”月光草心臟一縮頓覺大事不妙。

陣法擋了圓環的道,圓環的利害之處有目共睹,圓環都進不去的陣法……

寒意上湧,月光草打了冷戰,用腳趾頭都能猜到,李成一定肯定被困在了小院布下的陣法當中。

敵人是如何在悄無聲息之下設下圓套,它和李成均未察覺,一定不是一般二般的敵手。

“怎麽辦,怎麽辦!”

月光草擔心李成應付不了,兇人,兇人可以,可兇人出現的次數不多,能不能及時現身尚未可知,變數太大了,不能指望兇人,它在陣外也得努力破陣才行。

“絲!”

李成倒吸一口涼氣,手腕上的紅繩雖是切斷了,留在手腕上的那一段暴出火苗,燒去半截衣袖,在手腕上留下灼燒過的紅痕,被冰冷的雨水一澆,頓時紅腫起來刺痛難當。

“唰!”

只聞聲看不見物,李成當下化身霧氣隱於半空。

“呃!”

突兀間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,李成呼吸一滯,鬥大的汗珠自額角滑落,隱匿的身形瞬間暴露。

手腕腳腕同時一緊,纏上的來東西仍舊看不清,李成痛到佝僂的身軀被一點點拉開。

陣外,月光草豁出去,沖向院中,抱著試試看的念頭,萬一它可以入陣呢,少說出能為李成殺些敵人。

“當!”

月光草在半空翻了兩個跟頭才平安落地。

它都進不去,可見布陣之人有備而來!

“不行,不能再拖下去。”月光草眼下心慌意亂神思不屬,這種糟心的情況從未發生過,不由得忐忑起來。

“對了,銀球。”

可以破萬物的東西,月光草吐出銀球,一物輕飄的隨之帶出,落在地上消失不見。

月光草眉頭一挑,顧不上同時被吐出來又失蹤的替身紙人,敲著銀球表面,讓銀球張開嘴它好進去。

“啊!”

月光草整個一抖,李成的聲音忽至,抱起銀球尋聲望去。

身上纏繞著橫七豎八的黑線,心臟帶給李成的壓制,讓他無法集中精神去破除身上的禁錮,痛到使上不力氣,成為由人擺布的木偶。

頸間的線瞬間勒緊,李成臉色蒼白無法呼吸。

“不!”月光草抱著銀球沖入院中,哪怕被彈飛一次,仍奮不顧身往前沖。

它看到李成腳未沾地懸於半空,身上的線延伸至四面八方,頃刻間四四分五裂,整個人被細線活生生的切成了碎塊。

“李成!”月光草目眥盡裂,一次次沖撞著陣法,一次次被彈離,心在滴血。

“轟!”

火焰自屍塊上炸起,焦糊味是那麽的濃烈,月光草停下來楞了半秒,忽然間回過神來,“替身!”

兇人拿李成不用的血肉制作而成的替身,是的話那……

“李成!”月光草希望李成無事,懷裏的銀球不聽它指揮。

每次朝看不見的陣法所在砸過去,飛到半路落地,活像個膽小怕事的家夥不敢硬來。

月光草不能理解,銀球何時變得這麽廢?

還是說剛從秘境中出來,消耗了大量的力氣,如今撞上硬茬不敢亂來?

或者,銀球不願用蠻力去破陣,是因害怕牽連到陣中的李成?

月光草希望是後者,更希望兇人及時出現破局。

“轟隆,轟隆隆!”

視線上移,月光草張大了嘴巴,“那些是什麽?”怎麽可能會出現十二道不同顏色的豎光?

陣中,沒能一舉將人撕碎,隱於暗處伺機而動的二十道黑影現身。

手上纏繞著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線,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,只露出一雙泛著幽光的眼睛,宛如盯上獵物的餓狼虎視眈眈。

“喲呵!還是你的辦法好。”半空中亮眼的紅光開口奉承。

“那是當然,也不看看我是誰。”得意洋洋的話出自黑光。

“沒想到裂口盡在一介凡人身上。”嘆息的話語裏充斥著重重疑雲,藍光揭開話題。

“天道的小心思,只有想不到的,沒有天道做不到的。”橙光譏誚道。

“多虧了臭道士和大和尚,若沒他二人以身犯險,哪能一舉抓住機會,找到下界的通道。”

綠光心疼的牙癢癢,事後給出去的補償可是一大筆。

“大和尚最會蔔算天機,又有一身佛光加身,投個分神下界難度不算大,換作在場的諸人,可就不是如今的結果了。”紫光意有所指。

被替換下來倒在雨地裏的李成呼吸急促,頸間的鞭痕切入皮肉,對喉嚨造成了影響,雖用寒冰封住不再滲血,加諸在心臟上的痛苦更加無法緩解。

“怎麽樣,殺了此人?”黑光陰測測的笑著,這一局布前期鋪墊頗多,急催著才有此番成果。

“他能殺掉大和尚和臭道士各自的一魂一魄,又自你布下的天羅地網中脫困,不是個束手待斃之人,且得小心些,切莫操之過急因小失大。”

紫光出言制止,想著再觀察觀察。

“言之有理,小心無大錯。”

其他人連連附和,他們就是跟來湊熱鬧的,沒想到真能找到通往下界的口子。

至於是不是在一介凡人身上,此種推論有待考量。

“即使我等不動手,那人眼看撐不下去必死無疑。”

“那就等等。”對於他們而言也就眨眼的事。

月光草聽到了清晰的對話,那些光都是人?是從天上來的,上界?

“通道,下界?”

聽得是半懂不懂,月光草搖了搖腦袋,擔心的望著看不見陣內情況的地方。

“真他娘的……”蔚風自地上踉蹌起身,五指成爪子猛地貫穿胸膛,自肋骨下方掏出心臟,其上閃爍反噬後才會出現的紋路。

不作就不會死,蔚風服了李成,記憶水晶打開的方式,註定了後續麻煩不斷。

“謔!”

“掏出來了,還沒死?”這,完全不像是凡人。

“確定是真實的心臟,而非代替品?”

之前分屍時就被替身所取代,一擊未中,再下手時機會不在。

“上面有臭道士和大和尚所下的反克之法,哪能白白的讓人毀了一魂一魄,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。”

“看上去不像假的。”有眼力的人仔細分辨。

“嫁接過去的反噬,只能由施展者解決,他要怎麽辦才能擺脫束縛?”值得期待。

“捏碎再長一個出來?”語意中滿是調笑。

蔚風不在意湧入耳邊的瘋言瘋語,自眉心處抽出一團火焰加諸在心臟上。

“刺啦!”

其上沿血管流動的黑紋燒成煙氣,心臟怎麽掏出來的再怎麽裝回去,直接用功德修補損耗,胸口前的大洞迅速長好。

指尖捏著的火焰往半空一拋,蔚風暗暗咒罵道:“該死,被天道擺了一道!”

火焰左右拉長,一柄怒放著火焰的古樸長劍出現,劍身上流淌著紫金色的紋路,活著一般熠熠生輝。

“不好!”

看樂子的人群當中有人認出了劍的來歷,話不多說扭頭就跑。

下界的僅僅是一道神念,真身還在神界靜待時機,神念若受了重傷,對本身亦有損壞,只不過要比一魂一魄的損失輕。

“上古神劍,烈陽!”

“他是何人!”

“快跑!”

“跑?”蔚風嘴角擎著一絲陰翳的冷笑,“送爾等歸西!”

伸手握劍拔地而起,蔚風沖上高空一劍揮去,截斷敵人所有去路。

“神君饒命,神君饒命!”

“啊!”

“小仙有眼不識泰山,還望神君高擡貴手,一切補償好商量。”

蔚風不跟這群馬前卒費話,一劍斬下。

劍氣如虹排山倒海壓去,以摧枯拉朽之勢,泯滅妄圖遁逃的神念。

斬斷一縷頭發絲不是蔚風想要的結果,不給那些個高高在上身處神界家夥一點顏色看看,總會有不識趣的人找上門。

蔚風以為將仙骨制成的骨牌棄掉,就不會再度被神界的人盯上,豈料這不過是天道故意為之的障眼法。

今日出現在此的這些家夥,看站位分屬於不同的陣營,能夠齊心協力送神念下界,必然受高人指點。

蔚風不作他想,除了天道不會有誰清楚空子該怎麽鉆。

“欺人太甚!”蔚風釋放出手背中封存的八角小樓,“想讓我當看門狗,亦或是借神界諸人之手除掉我,白日夢做得不要太多。”

蔚風收起長劍沒入眉心,從身上撕下一片功德。

他帶來的功德,這個世界的天道拿這玩意沒辦法,正好。

“你不仁別怪我不義!”功德金光扔向小樓,蔚風雙手相對手指翻飛,金紅色的火焰在指尖跳動,指訣一個個打出落於小樓之上。

功德籠罩在小樓上,隨著打出的符文落定,小樓一分二,二分四,十二棟小樓浮於空中。

蔚同收手在半空中畫下一道道符文,堆疊起來一環套一環,按著各自的規則流動。

“轟隆隆!”

天上的落雷震天響,驚得月光草心臟亂跳,看著小樓一變再變,只知兇人這次發威了,頗有種有人要倒大黴的趨勢。

“十二個小樓,恰好與骨牌的數目相對應,這之間有什麽必然的關聯?”

月光草看不清兇人此舉的用意,人沒事就好,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,過多的胡思亂想屁用沒有。

“封天陣,起!”

十二個一模一樣的小樓合為一處,上套符文消失無蹤。

雷鳴聲陣陣,閃電一道接一道落下,似是威懾亦是恐慌。

神念具滅的神界諸人倒了一片,修為蹭蹭往下掉,壽數跟著下墜谷底。

位閣不穩的諸人在,天道規則的碾壓下十不存一,茍延殘喘的逃到犄角旮旯,片刻的喘息過後仙骨剝離,死得不能再死。

數根成形的仙骨躍入高空,成為新的支撐神界的柱子,替換掉飽經風霜磨平了的舊骨。

那些陳舊的仙骨紛紛落入洗髓池中,化成其中的養分,滋養著池底快要誕生的新的仙骨骨芽。

“來吧,做一場大夢。”蔚風指尖揮灑流火紛飛,再大的雨勢滅不掉星星之火。

“我,我怎麽……”

心懸在高處不曾落下的月光草,點著頭眼皮睜不開,冷不防睡意襲來,好困,好困。

不行,不對!

月光草晃了晃腦袋,告訴自己不能睡!

陣法還沒撤,人還在外面,看不到李成平安,哪裏有心思閉眼。

困得頭重腳輕,提不起力氣精神萎靡,月光草驚覺不妙,拿出白花冰過後吃下去。

之前接的月光也一同飲下,還不管用,那就吃一塊火晶熱一熱,再含一塊冰降降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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